智利‧警方水炮催淚彈遏搶掠‧巨震奪逾400命‧恐200萬人受災


(智利)智利週末發生8.8級大地震,至今證實造成最少400人死亡,全國15個省,6個受災,約50萬戶家庭的住所受嚴重破壞,智利總統表示受災人數恐達200萬人。在重災區康塞普西翁,有人則趁機搶掠,警方要以水炮及催淚彈鎮壓。

智利首都聖地亞哥(Santiago)西南325公里週六(2月27日)發生黎克特制8.8級地震,不少道路及天橋被震斷,鐵路交通受影響。聖地亞哥大部份地區的水電供應中斷,週遭一片漆黑,通訊受阻,首都國際機場亦在地震中受損,需要暫時關閉。智利總統巴切萊特(Michelle Bachelet)到災區視察災情,宣佈國家進入災難狀態,她指在全國15個省,有6個已成為災區,“大自然的力量再次重創我們的國家”。

近半國土受災
智利晉災難狀態

距震央約百多公里的第二大城市康塞普西翁(Concepcion),一幢15層高建築物在地震中倒塌,逾百人被埋瓦礫下,市內頹垣敗瓦,最少數百人被困,四處可見臨時搭建的帳幕,市內廣場聚集了很多災民,由於沒有公共交通、沒有食物,民眾情緒都甚低落。據智利電視台報導,此市週六還爆發搶掠,部份居民從商店搶走食物、甚至搬走洗衣機及電視等大型家電,警方要以水炮及催淚彈驅散搶掠者。

災區麵包奸商抬價
災民捱冷

一名在康塞普西翁工作的華人說:“市內的樓房基本都空了,沒人敢在裡面過夜。”他表示當地目前氣溫約10℃,“感覺挺冷”。聖地亞哥南部的庫里科市(Curico)亦是災區之一,地震在當地引發海嘯巨浪,捲走汽車房屋,有商人則趁機牟取暴利,大幅調高麵包售價5倍,當地另有269名囚犯在地震中逃獄。

智利暫拒多國即時援助

智利在地震後出現逾50次強度4.9至6.9級的餘震,週六亦發生一次6.1級餘震。逾兩米高巨浪衝擊智利海岸。地震後,全球多國都宣佈願意援助,歐盟便稱會即時提供300萬歐元,惟智利外長費爾南德斯(Mariano Fernandez)要求各國暫擱援助行動,直至當局能評估災情,“智利不想外國救援分散我們救災的注意力,任何不需要的救援物資,對我們幫助不大”。智利是拉丁美洲中,相對富裕的國家。

中國駐智利大使館稱,目前還未收到華人在地震中傷亡的報告。台灣傳媒指康塞普西翁附近有數名台灣人失去聯絡。另外,阿根廷北部薩爾塔省及胡胡伊省週六凌晨發生黎克特制6.1級地震,造成最少兩人死亡,多人受傷。阿根廷當局否認這是智利地震的餘震。

海嘯遜預期
半個地球虛驚

智利大地震在近半個地球觸發海嘯恐慌,太平洋海嘯預警中心向智利、秘魯和厄瓜多爾發出海嘯警報,之後又將同級的預警範圍擴至整個中美洲以及太平洋地區。中國、俄羅斯、日本、菲律賓、馬來西亞、澳洲及紐西蘭等環太平洋國家週六都發出海嘯預警,日本更17年來首度發出“大海嘯”警告,幸好威力遠遜預期,未釀巨災。

鄰近智利的偏遠島嶼,出現較嚴重的海嘯,在離智利海岸700公里、以《魯賓遜漂流記》主角命名的魯賓遜克魯索島,海嘯造成5死11人失蹤。法屬波利尼西亞群島浪高達4米。海嘯週六下午抵達亞洲,高度由數十厘米到1米多,幸未造成破壞。

1.5米海嘯浪淹日建築

半世紀前的9.5級智利大地震,令日本在22小時後出現高達6米多的海嘯,造成142人死亡,日本當局這次嚴陣以待,發出大海嘯警告,警告可能會出現3米高的巨浪,沿海近32萬人緊急疏散,太平洋沿岸鐵路服務及來往東京和名古屋的高速公路暫停。一名曾經歷過50前海嘯的居民憶述:“當年一大朝早到車站時發現水浸,十分震驚。由高地向海看,海面都升起來了。這次海嘯雖然好像比當年小,但海浪的活動實在是無法預想。”不過日本錄得的海嘯,規模遠遜預期,岩手縣曾錄得145厘米高海嘯大浪,有建築物被海水淹浸,但未有大礙。

海嘯預警精確度不足

在夏威夷,平日深受遊客歡迎的威基基海灘週六空無一人,當局封鎖了海灘及附近道路,美軍亦將駐珍珠港的太平洋艦隊駛走暫避。官員事後承認,今次海嘯浪頭只及預期的一半。在澳洲和紐西蘭,有泳客和滑浪者不理當局勸告,繼續湧到海邊觀浪及嬉水。美國加州一滑浪賽亦如期舉行。但在半年前曾遭海嘯襲擊的南太平洋島國如湯加、薩摩亞和美屬薩摩亞,當地沿海居民如臨大敵,天未光就立即收拾細軟前往高地避難。今次海嘯強度未如預期般嚴重,突顯現有海嘯預警機制精確度不足,但專家表示,海嘯可造成巨災,他們寧可犯錯,而不是淡化威脅。

銅礦停產
智利經濟損失逾千億

智利經濟相對其拉美鄰國穩定,不過份析家指出,今次地震估計約有50萬戶家庭的寓所要重建,何況還有大量路橋倒塌。美國一間風險評估公司估計,這次智利地震造成的經濟損失,介乎150億至300億美元。

雖然這次強震中的死亡人數偏低,可說是不幸中之大幸,但地震對產銅量世界第一的智利基建造成嚴重破壞。地震亦令兩處煉油廠停產。儘管地震令當地的兩座主要銅礦場停產,但當地官員稱,當地採礦業仍有足夠庫存去應付世界的需求。公司發言人亦淡化基建受損影響銅礦出口運輸的憂慮,強調受災基建主要在礦場以南,所有運輸路線未受影響,較惹關注的反而是電力供應。

震波強海地500倍
地利人和智利避劫

智利今次8.8級地震,破壞力比今年1月海地的7級地震強88倍,震央釋放的能量是海地震央的501倍,但死亡人數暫時只有300人,遠比海地的逾20萬人少。分析認為既有地理因素也有人為因素。

震央遠震源深
減殺傷力

位處地震和火山爆發頻生地帶“火環”的智利,地震時有發生,但多發生在偏遠的沙漠區,而智利近半人口都在首都聖地亞哥及週邊地區。今次地震震央便是位於離岸區,距離首都區多達321公里。另外,今次智利地震震源距地面有34公里深,減輕了地面震感;相反海地震源較接近地面,距地面只有13公里深,8個城鎮感受到“猛烈”震感,何震央距人口300萬的首都太子港只有25公里,人口密集,傷亡自然較慘重。

汲取教訓
防震措施救命

美聯社指出,智利曾經歷多次大地震,自1970年代以來,便曾發生13次7級以上的地震,智利在處理地震災難有豐富經驗,防震措施和意識明顯較好,例如建築物便有較嚴格規定,備有防震設計;但海地則沒相關建築法例及防震要求,全國只有3幢防震建築,以致大量建築物於地震時倒塌。建築專家辛克萊(Cameron Sinclair)說:“智利的建築物雖在地震中有損毀,但不會像海地建築物般夷平。”

以人均計算,智利是擁有全球最多地震專家及工程師的國家,智利政府亦有汲取經驗,定下緊急應變措施,智利總統在地震後數小時已發表講話,顯示智利政府正處理事件。海地上次地震則已是250年前,1月地震還令總統府倒塌,政府及民眾都不懂應變。當然,智利比海地相對富裕,在調撥資源處理地震上也較佳。

近年8級強震偏多
地殼近15年趨活躍

今年地震災難頻繁,先有海地,後有智利。雖專家普遍認為,今次強達8.8級的地震,從歷史數據上說,仍屬正常範圍,但位處太平洋火環兩端的印尼與智利,6年內已相繼發生9.1級與8.8級的超強地震,有專家認為,自2001年以來,全球8級以上強震明顯偏高,地球近15年似乎格外“活躍”。

在智利地震前數小時,日本沖繩發生6.9級強震。中國地震台網中心副主任張曉東表示,這兩次地震說明太平洋板塊的運動明顯開始增強。他表示,全球8級以上地震水平明顯偏高,與上世紀前半葉基本相當,但地震作為地球構造運動的一種方式,某段時間較活躍,某段較少,都是可以理解的現象。美國密蘇里大學地球物理學家高尚行亦認為,與1970年代至1990年代中期相比,地球過去15年顯得較活躍,科學家仍未找到具體原因,“也許只是由於地球岩石層壓力場出現的自然暫時變化”。

“全球強震頻率仍屬正常”

專家表示,智利位處全球地震最頻繁的區域之一,當地納卡和南美兩大板塊的構造和運動,導致那兒約10年就發生一次8級以上地震。

全球慣用黎克特制確定地震震級,兩個震級之間能量相差很多倍。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地球物理學家阿羅斯密斯(J.Ramon Arrowsmith)指出,全球平均每年只發生一次8級地震,8.8級地震威力遠大於8級,亦更為罕見,但整體而言,全球發生強震的頻率並未出現異常。他認為,人們覺得地震頻繁,可能是由於現代社會資訊日益發達,令人們能迅速知曉世上發生的地震,而且地震帶人口日益密集,對人命財產的影響日益增加。

美國眼中的海地與智利地震

智利發生特大地震,場面教人想起末日電影《2012》,網上也流傳種種穿鑿附會的末日預言,因為“8.8級”這個級別,確實容易引起恐慌。單從破壞力而言,這地震遠比月前的海地地震嚴重,但美國政府對兩地地震的反應,卻構成了有趣的落差。

剔除那些具體救援金額和社區籌款活動不談,最具代表性的可算美國國務卿希拉里的態度。海地地震後,她曾親自前往災區視察,又決定取消前往澳洲、紐西蘭和巴布亞新畿內亞的訪問行程,態度就像是自己國家的一部份進入緊急狀態。智利地震後,她不但決定繼續原定對拉丁美洲的官式訪問,同時又表示未決定是否按計劃前往已變成災區的智利,和處理海地地震恰恰相反。

兩國地震
美反應迥異

當然,兩地地震客觀上有眾多不可比性。海地地震造成的大量傷亡、當地基建的相對落後、該國和美國距離的近在咫尺、美國干涉海地的傳統,都讓華府的關注合理化;而智利畢竟屬於相對發達國家,地震造成的海嘯又屬全球化議題,美國不予以特別處理,也算是情理之中。

但更重要的是,美國處理兩國地震時,同時具有內政與外交考慮。在海地地震一刻,奧巴馬政府民望處於低點,內政外交都沒有得分,急需一個顯示大國氣派的平台,而當民主黨在指標性的麻省參議員補選失利後,政府對海地的關注更成了有效轉移國民視線的工具。在美國,援助海地已變成了社會運動,激起了大眾對第3世界由上而下的感情,要在發起一波類似運動關注智利,幾不可能。

這樣的處理手法,教人想起上世紀80年代美國對埃塞俄比亞饑荒的舉國動員式賑災。今日我們提起埃塞俄比亞偏見處處,無視這是世界文明古國的事實,原因和美國政府極其成功的救災宣傳息息相關。埃塞俄比亞當時饑荒自然嚴重,但同類饑荒在非洲也有不少,卻鮮有被美國如此重視,也不能讓美國明星集體灌錄《We are the World》。事實上,這饑荒當時被當成是醜聞,因埃塞俄比亞當時由共產黨管治,政府刻意隱瞞災情。當救災變成美國的社會運動,華府就有能力變相確認人民對政府內政外交的支持:須知美國人原來對埃塞俄比亞新政權有一定同情,畢竟美國曾支持多年的埃塞皇帝晚年倒行逆施,開罪不少人權人士。同一道理,美國的海地政策常被國內自由派批評,但舉國救災後,美國對加勒比海後院具有特殊責任的理論,又變相得到肯定。

這門學問,牽涉到國家軟權力的建構、硬權力的弘揚,不能否認,美國比中國領先數十年(儘管毛澤東時代的中國對此一度頗有研究,但那屬於純粹的意識形態宣傳,缺少了美國救災外交的兩面性)。中國鄰近地區常有天災人禍,北京近年也愈來愈積極參與國際救援工作,但工作卻鮮有變成群眾運動,除非救災的對象是台灣。結果一方面,內地網民經常批評政府胡亂花錢為人救災;另一方面,中國付出了,卻往往得不到國際社會的回報。假如是美國決策者管治中國,也許早就挑選數場不為人知的印度天災動員全國,而不會跟隨國際大隊關心南亞海嘯對泰國的影響。(香港明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