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專訪】葛優‧平民影帝


  • 熟悉葛優的人都知道,他不喜歡搭飛機,只愛坐火車;但“物極必反”,為了宣傳三部新戲,葛優在短短一個月內坐了將近兩百個小時火車,連他也忍不住承認有點累。(圖:hi好酷明星娛樂網)

  • 每次葛優離開北京跑宣傳,太太賀聰總是陪伴左右,這個月因跑得太密,終受不了要撇下葛優,“這次來港, 她就沒有陪我坐火車,她坐飛機了。”(圖:hi好酷明星娛樂網)

  • 與馮小剛合作無間的葛優,笑言喜歡對方聰明。到底多有默契?葛優這麼說:“我們工作與生活都在一起,他自然了解我。拍戲時只要小剛說多一點,不用說多什麼,我就會知道要怎樣演。”(圖:hi好酷明星娛樂網)

  • 葛優在《活著》中,年輕與年老的造型截然不同,他笑言有竅門:“原本我是有頭套的,但戴了以後特別假,我就出了個主意,建議把當時已禿頂的頭剃光,這樣顯年青。到老了,再留頭髮,並將禿頭染白,這樣才顯老,也顯瘦。”(圖:hi好酷明星娛樂網)

  • 因為“三個戲都喜歡”,葛優去年連拍三部電影,包括《非誠勿擾2》。由於腦子沒得休息,讓他倍感辛苦,並笑言今年要考慮回復一年拍一片、或是三年拍兩片的原則。·(圖:hi好酷明星娛樂網)

  • 有指葛優不太愛拍親熱戲,他聞言笑謂:“我覺得梁朝偉及梁家輝在《色,戒》及《情人》的情慾戲演得不錯,要我演可能有點不舒服,其實可以採取別的辦法表達相愛效果呀!”(圖:hi好酷明星娛樂網)

成為首位華人戛納影帝後,葛優兩個字一夜之間傳遍中港兩地,配以招牌光頭及油腔滑調,再加上往後在《手機》、《天下無賊》及《非誠勿擾》等的精湛演出,奠定了葛優在中港兩地影壇地位,難怪會被姜文、陳凱歌等大導演冠以“一代名優”稱號,中港大腕亦尊稱他為“葛老師”。

這次訪談的對手雖是內地殿堂級演員,感覺卻像與一見如故的朋友閒話家常,對著可能只有一面之緣的人,葛老師尚且十分關顧,身邊人有多幸福可想而知,無論洗碗、倒垃圾,他都堅持一手包辦,除了出於對妻子的愛外,亦出於他對電影的執著:“這樣我會覺得我的腳踩在地上面,因為有時候演那些戲都是小人物,要沒那些生活,你都覺得沒生活了。”成功非僥倖,從葛優身上,更能體會。

訪問葛優前,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態,畢竟是大腕,會有點架子吧!翻看從前報導,有指葛優不愛做訪問,曾與媒體討價還價將三個訪問變成一個訪問一起做……雖然也有很多報導誇他親切,但與這麼一個人訪談,會順利嗎?

與葛優碰頭後,卻發現“聞名不如見面”。對於一來便打呵欠,他主動解釋,“前一晚喝酒多了,有點不舒服,很暈!”還問記者可否“一邊說話,一邊吃東西”提神,之後塞得滿嘴是巧克力的他,又以手示意記者可立刻開始做訪問、不用等他吃完。有如此愉快的開場,證明之前的顧慮都是多餘的。

飛機恐懼煩惱多

熟悉葛優的人都知道,他不喜歡搭飛機,只愛坐火車;但“物極必反”,為了宣傳三部新戲,葛優在短短一個月內坐了將近200個小時火車,連他也忍不住承認有點累,“但你把心理調整好就沒關係了,因為三個電影在演的時候是很痛快的,你就想成這(宣傳)是工作,必須要做的,心理上就會舒服。”除了宣傳,葛優笑指為《非誠勿擾》到外地取景時,也是坐火車坐到“天昏地暗”:“上一次到北海道,我要先從北京坐火車到上海,再坐2天的船到大阪,再坐2天火車到拍攝地點,總共用了5天才到,哈哈!”

除了怕乘飛機,失眠與神經衰弱也是多年來困擾老師的問題,“失眠我還有,挺嚴重,基本上都在吃藥睡覺。當然也不是每天都吃,如果需要搶日鏡,早上八點要起床,我怕睡不著就要吃藥。至於神經衰弱,也是還不好,那隻能是不拍戲才能解決,我只要一拍戲就會廢腦子。”

聊肯定比不聊要好

葛優拍戲認真眾所周知,他的好友馮小剛便曾取笑他,只要看到葛優在片場閉目養神,就必定是在想角色;劉嘉玲亦笑指葛優很愛捉著姜文導演聊,葛優承認自己確實愛聊,更十分懷念從前聊到夜半三更的日子:“十幾年前,導演跟演員都住在同一個酒店裡,(拍戲)回去以後都不關門,方便聊。其實聊一聊肯定比不聊要好。我們那種聊是吃個飯,想起一個事就問:你看能不能這樣?拍《活著》時,張藝謀就愛聊,每天晚上都要聊,我們叫運動,主創、錄音、攝影、演員都在一起聊第二天的戲。”

說到“聊一聊比不聊好”,不得不先提葛優一件往事。他18歲時,適逢文革,被分配到北京近郊地區餵豬,但因那時已立志當演員,先後投考過北京電影學院、中央戲劇學院等,均名落孫山。由於他自小膽小,再經歷屢戰屢敗打擊,當時已打定輸數回歸養豬生涯,想不到就是一頓閒聊改變了他的命運,“(走之前)那天晚上,我爸同事來家說:你先別走,還有一個地方在招生,那個團體可能級別低一些。這我就去了,如果那天晚上他不來說(那番話),那我就走掉了,可能就沒這事(拍戲)啦!我現在還在那個單位,因為覺得單位培養了我,我不能走。現在拍電影的單位找我,都要給我單位錢。

月薪42元五毛半

成了紅星,仍願繼續與被視為次一級的“全國總工會文工團”合作,葛優的重情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及。可能很多人會以為,他當年在團的待遇很好才這樣吧!對不起,七九年葛優的月薪只有42元五毛半(約6.5美元),直到九四年拿了戛納影帝,亦只漲到200元(約30美元),他亦承認那段日子難捱。“開始一發錢會用來吃飯,然後吃到月底,身上就只剩幾毛錢,只夠騎自行車存車用,當時的存車費只是2分錢,那麼我就騎半個小時的自行車回家吃飯。那時候沒有存錢,到了談戀愛還是那樣子,到月底就很緊(絀),但那時候會做飯了,自己做飯會好一些。”

由40多元月薪,變成現在數百萬元片酬一部戲,葛優的生活是幾何級數地改善,金錢對他來說,不再是必需品,“人賺錢了,是沒夠的,但實際上花不出去。現在我不為賺錢,我覺得錢呀,愈到老愈花不了什麼,我現在拍戲,就是為了演那個戲。”有人愛“窮風流”清高,老師卻不來這一套,他直認有錢的日子當然比沒錢快樂,“現在不發愁,不用想到月底要回家去了,想吃什麼就吃什麼。”

三小時煮十道菜

就是因為久經貧苦生活訓練,葛優練得一手好廚藝,他自誇道:“我可以煮一桌子飯呀!大概要花兩、三個小時吧!菜大概有十道。”聽上去厲害,但畢竟是有竅門的,“涼菜多就省事點,然後再炸一個花生米。別說花生米也算一道菜嗎?那麼大盤擺上去,不是也能吃嗎?”

雖然近年已放棄做飯,但出名“愛妻號”的老師,還是會貼心地幫忙分擔家務,“我現在只幫忙洗菜,然後洗碗。我故意呀,香港的演員可能都沒有洗碗吧!我會!我覺得這事是生活呀,我要洗碗,也要倒垃圾,這樣我才覺得腳踩在地上面,因為有時候演的那些戲呀,那些人物都是小人物,要沒那些生活,你都覺得沒生活了。”

沒看過馬龍白蘭度的戲

葛優的私生活就是這樣簡單,除了聊天,基本上甚少娛樂,“從前愛打麻將,現在都沒時間!”葛優曾提及,因為懶惰,電影及小說都很少看;到了今時今日,他笑稱自己“還是懶惰”,“我曾在美國見過馬龍白蘭度(Marlon Brando),但我見他時,沒有看過他的電影,我都不敢說,怕會讓他覺得你這人是存心的,怎可能沒看過?”

對於看電影學演戲,葛優有一番獨特見解,“就是你不看電影,你也能演。我不是還在演嗎?你看別人演一個電影,學不到什麼的呀!比如你看劉德華在演一個戲,他演完了以後,除非你拍同一部電影、同一個導演,看他怎麼演才有意思。比如說,有個情節,人家問他一個問題,他無可奈何,可能外國演員會聳肩(說畢即無奈地聳肩),可能又把臉扭到什麼地方去,然後再回來跟你說。(他這時的頭已扭來扭去。)學的都是動作,但你接了新的劇本就不是那個人,你再聳肩(停頓下來,誇張地聳肩),再看別處,就不對了!每個新的戲,你都要按劇本的框框研究,別人演的戲對你的戲沒什麼幫助。”

流眼淚就要擦

談到演戲,葛優的勁便來,尤其說到哭戲,更是七情上面地解說,還即席示範,樂在其中,“一個悲劇,演員哭不哭不重要,關鍵是要讓觀眾哭,做法有很多種,不一定是演員淚流滿面。我跟導演朋友提出過,悲傷的戲什麼最感人呢?要忍住!因為你想呀,(隨即逐一指向現場各工作人員),咱們五個人都是,不願意讓人看到哭的一面,所以要哭時都會忍住不哭,這是最感人的。哇哇大哭,滿臉流淚,那是已經哭出來了,就不感人啦。還有一種就是要避開,就是哭時會躲開別人的視線。”

“我在電視看過一個很感人的場面,在山里,有個小孩要上大學了,與母親相依為命的她要走了,早上母親給她做飯,吃完飯後母親在洗碗,然後女兒就說:媽!我走啦!其實母親不捨得,她在哭,但沒有回身,女兒叫她都不回身,感人!其實要真拍這場戲,演員是不用演的,(說畢即站起來背著記者,並進入演戲狀態)只要導演一喊‘預備!開始!’,只洗碗就行(邊說邊做洗碗動作),但是這個情節就感人。有些演員,在電影裡滿臉都是淚,還不擦!但生活中一流眼淚就要擦,擦(眼淚)也是很感人的。不擦眼淚,都流到這兒啦(手指指著下巴),還不擦!滴下來還不擦!就很存心(要煽情),就過了。”

死後還有另一個世界

“男兒有淚不輕彈”,為了拍戲,葛優哭了又哭,在新戲《非誠勿擾2》中,他因為孫紅雷演的好友離世哭得像爛醉般,又是一種新演法。打趣問老師怕不怕死?他倒坦白,“我怕,覺得這個世界還是這麼美好,我不在啦?尤其是有時日子過得好,就不想死。”談死亡還不忘幽默,那麼葛優覺得死後會是怎樣的世界?“我想會不會那個魂走啦,會到另一個世界?太美好了吧?在這另外一個世界,你又活著,可能還碰到以前的朋友跟你說:‘我在等你呢!’哈哈!”

後記:再聊一會可以嗎?

“沒所謂,聊天嘛,咱們不當採訪。”當工作人員欲打斷記者與葛優的對話,他總是這樣應著。更意想不到的,是明明訪問已被終止,但因還有很多事想跟他聊,結果待他忙完後,記者問道:“再聊一會可以嗎?”得到的答案是“當然!”高興時站著聊、累了就自己拉凳坐著聊,毫無架子。回家翻聽錄音帶,總覺得葛優的聲音有一股懾人的味道,難怪每次在銀幕出現,他總能帶起觀眾的情緒。“老了,我還是要與哥兒們天天玩、天天聊,不怕沒話題,每天都有新鮮事發生呀!”活到老,“聊”到老,聊天學問,這次真的徹底見識了。(hi好酷明星娛樂網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