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顧香港六七暴動‧“放彈人”悔疚至今


  • 六七暴動期間,街上發現近萬枚炸彈或假炸彈。圖為1967年7月26日,警方炸彈處理組正檢查懷疑爆炸物,背後站滿圍觀市民。(圖:資料圖片)(圖:香港明報)

(香港)1967年為香港劃了一條界線,歷史分成兩邊,讓左右分明呈現,從前和以後不再一樣,左與右勢不兩立。站在左邊的會說那是“反英抗暴”的愛國行動,另一邊則說那是暴徒四出放真假炸彈的六七暴動。事過境遷45年,曾放下的炸彈早已引爆,但“放彈人”的噩夢未除,夜半醒來,仍悔疚那天只聽命領導,沒聽社會的聲音,結果“領導人有偏差就大問題了”。

45年前的夏天,也許有點像今年夏天,街頭有衝擊的青年,不同的是當年還有炸彈。《明報》將一連三天報導有關那一年的人與事,讓那些白了少年頭的六七人物,反思當年的是與非。

在文化大革命展開後的一年,香港貧富懸殊、警隊貪污腐敗、工人受盡欺壓,社會躁動不安,1967年5月在新蒲崗爆發的一場工潮,隨即掀起了六七暴動的序幕;再過兩個月,街頭紛紛出現上頭寫“同胞勿近”的紙盒,內裡有或真或假的土製炸彈,最終大大小小多達逾8000個,當中一個便是由左校老師“阿耶”(化名)聽命放置。

“那些年,我們重視鬥爭,重視服從,卻不重視生命。”參與放假炸彈的左派學校中學教師阿耶,在資深傳媒工作者屈穎妍撰寫、將於兩週後的書展推出的《火樹飛花——67年那些人》裡如是說。

那時是1967年10月,阿耶任教的學校接獲“反對港英迫害鬥爭委員會”委派的任務,在英聯邦事務部次官石寶德離港必經的九龍城路上放真假炸彈。

教師安排學生放詐彈
識破落網

阿耶負責安排兩名女學生放“詐彈”,兩名學生在路上假裝散步,放下假炸彈後,即登上阿耶預備的汽車逃去,但警方早已識破他們的行動,隨即拘捕3人。

“我們一直理直氣壯,在庭上一味高叫口號,捂住耳朵、蒙上眼睛,什麼也看不過眼,什麼也聽不進耳……直至有個警察說,那天我們放的,原來是個真炸彈,還把現場拆彈的軍火專家炸傷了!我的心,忽然有種被狠狠捅了一下的刺痛感覺。”3人分別被判監7及8年。阿耶說,若知道那個是真炸彈,一定會拒絕任務,但那枚炸彈是真是假至今仍是謎。

鬥委會稱假炸彈至今不知真假

1967年10月22日《明報》報導,石寶德訪港8天,香港共發現逾600枚炸彈,警方在兩天內拘捕了15人,報導未有提及有人受傷。鬥委會一直告訴阿耶她放的是假炸彈,阿耶的同學翻閱舊報,確曾看到拆彈專家在那天被炸傷腿,只是那天有那麼多炸彈,無法確認炸傷拆彈專家的就是阿耶放的那一個。

“幾十年來我反思,得出一個看法:你可以忠誠,但你不能狹窄!聽領導的話沒問題,但社會的聲音也要聽,如果你什麼都聽不進耳,領導人有偏差你就大問題了!”阿耶沒為自己所作之事後悔,但對自己的思想狹窄深感悔疚。

反思出“可以忠誠但不能狹窄”

“每次社會抗爭,總有個崇高的使命、冠冕堂皇的口號,去吸引青年人參與;每個社會運動都會有偏激行為去引人注目,從而把運動引離原軌。”回首當年一時離軌,阿耶的心頭大石還壓在心頭,常常為此做噩夢,醒來方知青年人最欠缺的就是“深思熟慮”。(香港明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