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《朝日新聞》兩個月來接連撤回兩大報導，先是上月撤回1982年以來16篇有關採用“吉田證言”、有關日本戰時強徵“慰安婦”的報導；當事件在日本掀起的風波還未平息之際，《朝日》社長木村伊量本月11日晚召開記者會，宣佈撤回5月有關福島核電廠員工違抗命令撤走的報導，並為兩次誤報鞠躬道歉，令輿論嘩然。《讀賣新聞》引述《朝日》員工稱，事件已變成“朝日的911”。

《朝日》兩宗誤報堪稱新聞學的反面教材。日人吉田清治聲稱曾在濟州島強徵200名韓國女孩當“慰安婦”，其說法早已引起不少史家質疑。但《朝日》卻在30多年後才撤回報導。

《朝日》連撤報導
公信力重創

《朝日》前主筆若宮啟文在《文藝春秋》10月號撰文，憶述97年任政治部長時，跟一些同事對“慰安婦”專題報導中的吉田證言起疑，認為為了報譽應加以修正。惟有關記者抗拒完全撤回，稱吉田證言真假攙雜，很難完全查證，結果報導只列明證言部份未能證實了事。若宮坦承當年處理不當，埋下禍根。

這或可歸咎於吉田存心暪騙，但對福島核電廠廠長吉田昌郎的調查報告，《朝日》可算犯下低級錯誤。去年病逝的吉田昌郎2011年7月為日本政府調查作供，但有關報告一直未有公開。《朝日》取得報告，5月在頭版獨家報導，稱2011年核災期間，福島核電廠九成員工違抗命令撤退。留守福島核電廠的員工向受讚揚，這樣震撼的報導自然觸目。但後來《讀賣》及《產經》相繼取得報告，卻得出不同結論，到政府本月11日公開調查報告，證《朝日》誤解吉田廠長的話。

連續兩次誤報嚴重打擊《朝日》的公信力，加上事後處理欠佳，叫不少老讀者失望。雪上加霜的是，兩宗誤報涉及的，都是在日本社會極具爭議性的議題，《朝日》在兩個議題的立場亦很鮮明。《朝日》主張日本正面面對戰時罪行，向被右翼斥為“反日”；311後《朝日》持反核立場。部份輿論質疑，兩宗“誤報”反映《朝日》不惜扭曲事實，以宣揚本身的立場。

爭議話題出錯
右翼窮追猛打

不過影響最大的，還是上月的慰安婦“誤報”。雖然《朝日》反覆解釋，就算撤回吉田證言相關報導，亦分毫無損日本戰時強徵“慰安婦”的事實，但當日本政府也加入斥責時，《朝日》可謂有理說不清。事隔個多月，右翼輿論將事件扭曲成“《朝日》承認捏造慰安婦報導”，以佐證日本戰時根本沒有強徵“慰安婦”，類似論調大行其道。

《朝日》上週四特意大篇幅刊出讀者對“誤報”的感受。有40年讀者明言對《朝日》大失所望，不會再看，也有讀者勉勵《朝日》儘快恢復名譽。經過311地震，許多日人不再信任傳統傳媒，但對不少自由派而言，《朝日》仍值得信賴，此報更有“日本良心”之譽。《朝日》這兩次誤報正值日本大吹右風，今次摔這一跤，恐怕要不少時間才能恢復。失去自由派的領軍者，日本輿論會否愈來愈右，或許值得關注。

■文：林康琪

（香港明報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