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馬拉拉祈禱


馬拉拉.尤蘇夫塞,是巴基斯坦一名14歲女孩,她在10月9日搭校車回家路上,遭到神學士民兵開鎗射擊頭部、頸部,至發稿時仍情況危急,陷入昏迷狀態。馬拉拉重傷,引起巴基斯坦全國公憤,總統、總理和反對黨同聲譴責暴行,多所學校關閉抗議;美國總統奧巴馬也譴責刺殺行為“可憎"。馬拉拉‧尤蘇夫塞能否活下來,引起舉世關切。

這不是一般的暴力悲劇,而是反文明的罪行。馬拉拉從11歲就挺身而出,寫部落格鼓吹女童受教育權,揭發神學士歧視和壓迫女孩,不准她們上學。她還致函外國媒體,為巴基斯坦婦女和兒童權益公開發言、請命。她的勇氣,使她成為國家英雄,去年,巴基斯坦政府授予馬拉拉“國家和平獎"。神學士指責瑪拉拉的行為“淫穢",過去即曾威脅馬拉拉及她的家人安全,這次是在校車上點名指認後對她開鎗,並且承認攻擊行動為蓄意。

馬拉拉及家人豈不知危險?她居住的河谷,當地政府實際上把控制權交給了神學士民兵;可是她仍然勇敢去上學,用意志和行動實踐受教育的權利。神學士的乖戾、暴虐和好戰作風,在巴基斯坦和全世界誰不知曉,可是馬拉拉一點都沒有屈服,不惜以身相殉。

11到14歲的孩子,換在全世界絕大部份的種族中,都是天真童稚、無憂無愁,有的甚至驕慣受寵,不知人間疾苦匱乏,而視一切美好、厚賜為理所當然。哪裡能想見,讀書原來是世間不能想望的奢侈,是與恐懼並行、要以生命相搏的稀珍。馬拉拉的環境絕不美好,一切都要奮力爭取,外在的世界脫軌而沒有理法,受威脅、受壓迫、被忽視都是常態,但是她沒有低聲下氣苟活,反而在一個女性沒有地位的社會中,以孩子的身份向傳統抗議。

14歲的馬拉拉,堅信和勇敢,讓全世界的成人慚愧和感動。她的揭發,直接衝擊神學士的部落信仰,讓它在全世界檢查下無地自容,將有助於伊斯蘭世界重新檢驗這種部落信仰,和思考其行動的正當性,而最終能夠擺脫宗教激進主義的糾纏,使伊斯蘭正信的主流帶給世界和平與文明。

馬拉拉用一枝筆,藉著網路與世界通聯,讓一個女孩子的呼吁與世人共鳴,產生了足以推倒一個暴力團體的力量。她甚至以自己的受難,讓神學士不但在西方成為公敵,在穆斯林中也遭到共棄――連一個小女孩都不能容忍、竟以鎗擊封口的宗教團體,還有甚麼可以寄望的地方?還有任何能力領導穆斯林?

神學士的反文明、反歷史的屬性,過去在阿富汗毀掉巴米揚大佛已得到自證;現在於巴基斯坦,因為反對女性受教育而鎗殺女孩,又定論了它的反人性。巴基斯坦過去對神學士有著曖昧的聯絡和支持,如今則舉國鎗口一致、譴責猶在沾沾自喜的神學士,這種轉變,是神學士的勝利,還是屬於昏迷在病床上的馬拉拉?幾乎不言自明。馬拉拉這個小女孩,用一枝筆就擊倒了擁武自重的神學士。

一部人類文明發展史,處處與宗教解放接軌,與思想包容和理性發達呈現相輔相成。宗教撫慰了人心,但是,宗教也曾帶給人世極大的災難。痴迷的信徒堅持認為,神明只是他們所能認知到唯一的面貌和語言,因此狹隘的反對任何牴觸這個認知的信仰,結果宗教戰爭、宗教迫害、教難、殺戮,從幾百年前到今天都仍然為禍不已。種族間的相殺、種族內的互殘不絕如縷,能夠達到思想、信仰包容開放的土地,才擺脫了宗教的黑暗影響,得到文明的飛躍進步。神學士無疑是宗教的激進排他主義,他們的信念,帶給人間災難,與政治的法西斯、種族的清洗如出一轍。馬拉拉遭鎗擊,再度印證了這一點。

馬拉拉所大聲疾呼者,不過是今世已成為普世價值的婦女受教權,神學士的暴力反對,益證明其落後和愚昧。婦女受教育和得到平等權利,即使其打破傳統的過程艱難,但是歷史證明,婦女的生產力同時獲得解放,使世界得到倍速發展。而一個沒有階級和性別壓迫的社會,事實也證明是一個更先進文明的社會。沒有任何宗教能夠再違逆世界潮流,主張壓制婦女、製造階級,而不遭到淘汰。法西斯、納粹的下場,可以提供宗教激進主義作借鏡,再威風、凌厲的激進排他主義,即使曾祟惑人心一時,終都無法長久。

全世界都要聲援馬拉拉,不能讓她喪志含憤、抑鬱而終,像納粹德國的猶太少女安妮一樣,躲在密室兩年,最終死在集中營,靠日記流傳揭露鐵蹄下的痛苦;或者像巴勒斯坦難民營裡的少女,絕望而抓狂地去作人肉炸彈。希望馬拉拉恢復健康,繼續為巴基斯坦的兒童和婦女奮鬥,作人權鬥士、國家希望,去領導改革,像緬甸的昂山舒吉。巴基斯坦和伊斯蘭,都需要馬拉拉帶動變化。

為馬拉拉祈禱。

■作者:陳裕如‧旅美資深報人

(馬來西亞星洲日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