柬埔寨‧踩在心中的痛


  • 經歷鑽石島吊橋踩踏事件的倖存者姜淑坡和老公孔波,至今仍心有餘悸。(圖:柬埔寨星洲日報)

  • 烏斯雷夢的老母親在談起喪生的兩個女兒及孫女時忍不住落淚。(圖:柬埔寨星洲日報)

(柬埔寨)鑽石島踩踏事件已隔一年,事件原本已被人們所淡忘,但隨著送水節的到來,卻又勾起了公眾尤其是死者家屬的思緒及心中隱隱的痛。

去年送水節的最後一天(11月22日)晚上10時,鑽石島發生慘重的踩踏事件,導致353人喪生、394人受傷。配合事件發生的一週年,記者走訪了幾名倖存者及死者家屬,在談起事件時,每個人都哭成淚人。

記者日前赴干拉省見隧縣,據查見隧縣是踩踏慘劇中死者最多的地區。曾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一家三口,包括妻子姜淑坡(40歲)、丈夫孔波(43歲)及11歲兒子,去年曾被困在鑽石橋上約2個多小時。

回憶去年送水節最後一天的下午4點多,這一家三口和20名村民乘坐一艘船前往河邊,以避開堵塞的交通。他們逛遍了在金界娛樂城前的展銷會及鑽石島,原本開開心心地準備回家時,災難卻在最後這一秒發生了。

姜淑坡心有餘悸地說,“在煙火放完後,我們就準備要回家了。正當我們走在鑽石橋上,準備乘坐停泊在河岸邊的木船回家時,沒想到卻在此時發生了人擠人事件。”

“在走上橋之前,老公就勸我等一下再過吧,因人潮太多,但我說沒事的,不用擔心……誰知一分鐘後,橋身突然傳出有人昏倒,人潮開始恐慌,進而互相推擠逃跑。當時我老公抱著11歲的兒子,我們兩人被擠開了……我被擠到了前面,老公及兒子則距離橋頭較近,於是先獲救了。當時我老公將兒子拋給在岸邊的民眾,然後自己跳下橋,而我則被擠到動彈不得。”

“記得當時我的腳根本沒有站立的地方,而且雙腳都被兩旁的人夾住了。我以為擁擠的人潮會很快散去,但沒想到越等越久……”姜淑坡回憶道,“而我的雙腳及左右側越來越麻,感覺就好像被麻繩越綁越緊。在被困半個小時後,我的左腳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,而且呼吸越來越困難。我已先後昏倒兩次,但幸好民眾幫忙噴水才醒過來。”

“在被困了許久之後,人們開始掙扎想要脫身,每個人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,而不顧其他人。我記得當時有很多人從我頭上爬過去,奇怪的是他們也不會掉下來,可見當時的人潮被擠得有多緊密;還有人非常用力的壓在我身上,試圖逃脫,導致我背部嚴重受傷。我猜我身旁的人大概都已經死掉了……我前面的一個小女孩被擠到只露出頭呼吸而已。”

在被困約兩個多小時後,警方救出了姜淑坡,但當時由於她的雙腳都已麻痺了,兩名警員還須用繩子把她拉出來,搶救過程非常困難。

在獲救後,姜淑坡被送往和尚醫院,但因她氣息非常弱,結果竟被放置在死人群中,躺在她身旁的全是屍體。後來姜淑坡的家屬及時趕到了醫院,並苦苦要求醫生搶救她,姜淑坡才保住了生命,活了下來。

姜淑坡說,她參加1991年首度舉辦的送水節,當時的人潮也非常擁擠卻有秩序,但這次因意外發生在橋上,導致人潮動彈不得。她說,每當回憶此事時,心裡還是覺得很難呼吸、胸口非常悶。

“經歷過這個踩踏事件後,我今後都不敢參加送水節活動了。鬼門前走了一關,我更覺生命的可貴。”

女兒搭上倖存末班車
母親呼救聲成最後記憶

去年踩踏事件發生後,記者曾走訪了同樣來自見隧縣的死者家屬,而今年記者千辛萬苦找到了這家人。

也是來自一家三口的母女烏斯雷夢(享年30歲)、大女兒康妮塔(享年11歲),及烏斯雷夢的的小妹烏洛塔(享年20歲)都在事件中喪生,而烏斯雷夢的二女兒拉斯美則活了下來。

獲救的拉斯美(8歲)說,“當時我們乘坐嘟嘟車到河邊,但一下車沒多久就被困在橋上。媽媽把我抱起來後,便被人推倒了,這時一名男子迅速地從媽媽那裡接起了我。”

“當時我聽到媽媽求救聲:‘拉斯美,救媽媽,媽媽被踩了……’”拉斯美說完便便控制不了自己,嚎啕大哭了起來,令在旁的奶奶及記者聽了心都碎了。

拉斯美最後的記憶就是媽媽的呼救聲,因在獲救後她便昏倒了。

據烏斯雷夢的母親說,事發當天傍晚,4人準備到河邊玩,在步出家門沒多久,就碰上了嘟嘟車,原本以為很幸運這麼快就找到了嘟嘟車,但沒想到卻搭上了“死亡班車”。

“如果沒有那輛嘟嘟車,我女兒和孫女也不會到河邊,這就好像嘟嘟車載她們去死一樣,因一下車她們就被困在橋上。”

“當時,我的大女兒並不想到河邊玩,因她沒什麼錢,但小女兒說隔天要上班了,希望在最後一天(送水節假期)玩個痛快。如果大女兒堅持不去的話,她們就不會死了。”

在事情發生時,烏斯雷夢的家人完全不知情,直到隔天凌晨4時,他們才接獲這噩耗。

“昏倒的拉斯美在醒來後,甘密醫院醫生追問她家裡的電話號碼,拉斯美說了老師的號碼,家人通過老師才知道悲劇已發生。”

烏斯雷夢的老母親說,“在找到拉斯美後,我們開始尋找其他3人,直到傍晚醫生才說找到了我小女兒烏洛塔及孫女康妮塔。當認屍時,我告訴醫生,其實我早就找到這裡了,但我認不出來,因為她們的容貌被踐踏得難以辨認,死狀非常恐怖……”(柬埔寨星洲日報)



你知道嗎?

柬埔寨政府2011年11月22日在金邊鑽石島舉行佛教儀式,紀念鑽石橋發生踩踏慘劇一週年,同時為新建成的踩踏事件遇難者紀念碑揭幕。紀念碑高5米,頂部雕刻有著名的吳哥巴戎寺四面佛佛像,耗資約12萬美元。柬埔寨副總理孟森安、金邊市市長蓋珠德瑪以及遇難者家屬代表等1000多人出席祭奠儀式。在儀式上,孟森安、蓋珠德瑪等向紀念碑敬獻花圈,來自金邊各寺廟的353位僧侶集體誦經祈禱,共同悼念事件中353名遇難者。

金邊鑽石橋踩踏事件於2010年11月22日晚發生,共造成353人死亡,394人受傷。當天是柬埔寨傳統節日送水節(也稱划船節)歡慶活動的最後一天。每逢這一為期3天的節日,都有上百萬人從全國各地蜂擁至首都金邊,觀看在王宮前洞里薩河上舉行的盛大龍舟比賽。2010年送水節的龍舟賽規模超過往年,400餘條龍舟和2.3萬名選手展開角逐。金邊的大街小巷,尤其是靠近洞里薩河的東部城區處處人滿為患,許多來自外地農村的民眾在路兩旁安營紮寨。近兩年才開發興建的鑽石島因其集休閒、娛樂、美食於一體成為民眾必去之處。官方估計,從外地湧來的人數接近300萬。

22日晚約10時左右,當大批民眾即將盡興而歸時,慘劇發生了。連接市內的鑽石橋身因大量人群突然集聚而出現搖晃,人群頓時恐慌起來,開始推搡擁擠,最終導致嚴重踩踏事件,100多人當場喪生。事發後,因道路嚴重堵塞,救護車輛和人員無法及時趕到現場,數百名傷者因得不到及時救治而死亡。

防範措施不足為這場災難留下了慘痛教訓,值得吸取和銘記。首先,政府有關部門對前來鑽石島遊玩的人數估計不足,沒有對人流進行疏導,更沒有在鑽石橋上採取限流措施。鑽石島有兩座連接市區的大橋:鳳凰橋和鑽石橋。在大多數人選擇離市區較近的鑽石橋時,有關部門沒有採取應對舉措。據一位政府官員估計,事發前,橋面寬6-7米的鑽石橋上每平方米容納的人數可能達到了20到25人。

問題之二是外來民眾防範意識淡薄。在這起事件中,死傷者中鮮有外國人,城裡人比鄉下人少,說明絕大多數柬埔寨農村民眾安全防範意識淡薄。許多遇難者都是從數百公里之外的偏僻小鄉村趕來的,哪裡人多往哪裡去。有關部門也很少對他們進行安全防範方面的宣傳。據新華社報導,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政府官員說,對送水節這樣的重大慶祝活動,市政府應事先制定好人員疏散預案,設計好救火通道,安排好隨時待命的救護車輛和醫療隊伍。他提醒金邊市政府、警方和醫療人員,應該從中吸取教訓,為今後舉辦重大活動做好充份準備。(新華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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